过度热情

爱与被爱也许都是种被动

【祺轩祺】雪峰派的故事

修仙向 轩视角

01

我十岁那年,家门口路过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满头白发却依旧身姿挺拔。

他见着我,眼睛似乎亮了亮,向我讨碗水喝。

虽然他穿得破破烂烂,但我打量了一番,倒也不像坏人,便掀开桶盖,预备给他舀碗水,快些将他打发了。

谁料平时满满当当的水缸今日任是我趴在缸边怎么捞也无半点水。我有些不耐烦,便干脆地自己去把后院的水缸搬过来了。

白发老头见我如此举动,虽然一愣,但并不吃惊,反而笑了下。

我当下心中恼怒,他站在旁边看戏,让我做苦力?本想喊他自己来舀水喝,他却拂了拂那破烂的衣袖,手指在水缸边上轻轻点了几下,笑着走远了。

我凑过去一看,原本见底的水缸里满满的水。

02

爹娘说破烂老头是仙人,见我有天生神力,想要收我为徒。

我不禁愕然,搬个水缸便叫天生神力,我十年来的馒头是白吃的?

爹娘说去了也好,省了我衣食费的好大一笔开销。

如今回想起来不得不感慨我爹娘心大,就不怕让我落到人贩子手中?难不成他们真的信了那老头的话,认为我有天生神力,即使遇上坏人也无所畏惧?

当年倒也没心思想得那般周全,只是稀里糊涂地拜了师,跟着师父回了雪峰派。

03

雪峰派的宫殿不算华丽,修建于几座烟雾缭绕的雪山之上。山顶气候总是较山下要冷得多,常年刮风下雪。我修练之初,真气未入体内时,总要裹得严严实实,来回行走练功多有不便不说,时常惹得一众师兄弟笑话。

可是马嘉祺从来不会笑话我,他只会微笑着摸摸我的头,问我还冷不冷。

马嘉祺是我的师兄,眉目俊朗,身姿挺拔,一如我那日见到的师父。只不过他不会穿着破烂的衣服诱拐小孩。

他待人极好,温和谦逊,时常在我需要帮忙的时候伸出援手。他是除了父母之外待我最好的人,因此我很喜欢他,总粘着他叫他小马哥,他也会亲切地唤我阿宋。

小马哥早我两年拜入师门,早已能够如意运用真气御寒蔽体,每次晨起练功,我顶着寒风哆嗦的时候,总是能一眼看见他清瘦挺拔的背,令我十分羡慕。我便暗暗立下誓言,总有一日要与小马哥比肩。

前些日子山下有妖祸害人间,师父派了大师兄下山除妖,谁知这妖幻化成人形将大师兄的魂魄勾了去,大师兄不忍取她性命,更不愿有辱师门,便与妖同归于尽了。

那日,师父红了眼眶,山顶的雪染白了他的眉毛胡子,从此他狠心闭关去了。

大师兄死了,师父撒手甩了烂摊子,他信得过的弟子便只小马哥一人,从此整个门派的重任都落到他彼时尚且稚嫩的肩上。

有时候我挺想恨师父的,是他害得小马哥不得快乐,却又会想起那日他红着眼眶低头呢喃徒儿你好糊涂的落魄模样,总归是不忍心。

04

小马哥挑起了雪峰派的大梁,开始着手门派里的大小事务,有些东西他根本不懂,只得从头学起,时常忙得焦头烂额,有时候一天下来也见不着他一面。

我平日里最爱粘着他,如今便是思念得打紧。

食堂里除了发放一日三餐外,每天都会额外送一个小核桃。我攒了七日的核桃,才说通了与小马哥同寝的人换个寝室。

白日里见不着他,我只得苦练武功,拿些刁钻的招式去寻他帮忙,这才能与他多呆一会。如此几次之后,小马哥一脸严肃地告诉我不必再研究些稀奇古怪的招式,指不定哪一天就走火入魔了。我被他吓得一愣,倒也是放弃了。

小马哥做了领头羊,他便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偏爱我,凡事都要一碗水端平。可他不再偏袒我,那我还是最得他喜爱的师弟吗?我咬着馒头恨恨地想。

05

近新又来了个小师弟,名叫刘耀文,个头比我矮好一些,看着很是年幼。破烂老头闭了关,不知道这位师弟又是被谁给忽悠过来的。

这小师弟总是跟在我身后问这问那,问得我都不耐烦了,回答便也草草敷衍了事。他兴许是瞧出我写在脸上的烦躁,不再找我,去寻了小马哥。

小马哥总是那样温柔地待人,对我是这样,对刘耀文是这样,对其他人也不例外。我为了让刘耀文不再缠着马嘉祺,只好在他来找马嘉祺的时候截胡,强迫自己耐着心回答这个崩豆大点个子的家伙。

过了刚接手门派那阵,小马哥总算是没有那么忙了,我也时常能见着他。有时候下午练完剑法回来,会看见他把书挡在脸上,伏案休息。我便悄悄生了坏心思,轻轻把书拿开,用毛笔沾了墨将他画成个大花脸。

06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情感不再局限于普通的师兄弟。

近两年来我和刘耀文像是在赌气一般地疯狂长个,明明刚来那会还比我矮了一个头,如今竟也和我差不多高了。

小马哥也时常会这般感慨,在我俩的衬托下,他显得越发娇小可爱了。

雪峰派这两年是马嘉祺掌管,小小一个门派,稀稀拉拉招来了不少弟子。吃穿用度和日常大大小小的花销,靠的便是下山除妖赚的银两。只不过因为前些年大师兄的事情,大家都不敢独自下山了,生怕遇着个女妖怪被生吞活剥。

其实这些人倒也是吃饱了撑的瞎想的命,人女妖怪也不至于来者不拒,大师兄好歹长得也算英俊。

不知道大家是没想到这一层还是过于自信,小马哥拿什么条件威逼利诱,他们也不同意下山除妖了。

无奈之下,小马哥只得另想了个法子,在山上举办除妖大赛,拔得头筹的可以获得一件门派珍宝——锁魂珠。据说可以在人将死之际将人的灵魂锁在灵珠内,只要活着的人将其肉体放入雪峰派的秘阁顶窖之中用法力保存一年,肉身能够重塑,灵魂和肉身能够重新结合在一起。

这下许多人便心动了,再加上是大部队一起行动,报名也踊跃起来。

“马哥这次下了血本呀。”刘耀文嘬了嘬嘴,在我耳边念叨。

切。我翻了个白眼,没接他的话茬。

灵魂和肉身重塑?我才不稀罕。且不说这传说的可信度到底有几分,若是你死了,真的会有人能在雪峰派的秘阁顶窖中,连续三百六十五天坚持不间断地用法力为你保存尸体?再者而言,人的生命是有限的,顺其自然又有何不好,何必白白在这世上蹉跎。

我自觉清醒,对这什么灵珠不感兴趣,但小马哥情绪却很高昂。想来这活动毕竟是他举办的,左右都要给他个面子,我便也答应下来。

07

除妖大赛前一天晚上我收拾好行李,便早早上床休息了。

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敲门,我起身披了件衣服,就见刘耀文慌慌张张的模样。他见着我先是一愣,随后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说:“你居然在睡觉?”

我也很不可置信地反问他:“现在这个时辰不应该睡觉吗?”

他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可是明天就要开展除妖大赛了啊,我好紧张。”

我能听出他确实是有些紧张,声音都哆嗦了起来。只有这些时候才能看出他还是个小孩,不如我这般冷静,不免从心底生出些骄傲来。

我拿出一副师兄的做派,安慰他道:“没事,你就当下山去玩了。还是说你害怕被女妖精捉了去双修?哈哈哈,可惜人家不要童男子。”

刘耀文原本脸色已经慢慢缓和下来,听到我后面的打趣,耳朵都气红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带着刘耀文这副气鼓鼓的模样进入梦乡倒也不失为一个美梦。

可是我转身的下一秒便笑不出来了,因为我看见了马嘉祺。

08

该死,睡得迷迷糊糊地起来开门,连小马哥回来了也没注意到,也不知我方才打趣刘耀文的那番话他听进去了几分。

屋子里面漆黑一片,只有透过门窗的月光照进来。偶尔吹来一阵风,不凉,我却不禁打了个寒颤。

借着月光,我看见马嘉祺微微上挑的眉,他似乎也在不可置信,乖巧的弟弟会说出这样流氓的话。

今晚真是一个不可置信的夜晚。

“亚轩,你刚刚…”

“刘耀文说他要找我双修!”不管他要说什么,他听见了多少,我心下一寻思这是个试探他态度的好机会,便急冲冲打断了他。左右今晚已经惹恼了刘耀文,干脆得罪到底。

“我什么时候…”身后立马传来了刘耀文要反驳的声音。我回头一记眼刀,他虽然仍是蒙在鼓里,但还是乖乖噤了声。

我仔细观察着马嘉祺的表情,他咬了咬牙,有些艰难地挤出一个笑:“现在太晚了,而且你们年龄太小,还不适宜这种修炼方式。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还要参加除妖大赛呢。”

我转身关了门,拖掉衣服回到床上躺下,脑中还在琢磨着马嘉祺说话时的神情。想来他是对男子双修不反感的,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对有龙阳之好的男子不反感?意味着他有可能会喜欢男子?喜欢像我这样的男子?

我来来回回转了几次身,困意终究还是压过了心中所有的疑虑,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09

许是昨晚想心事有些耗心神,今日又要早起赶下山的路,我整个人脑袋都昏昏沉沉的,感觉下一秒闭上眼睛就能睡过去。

大家为了节省体能都选择御剑,我实在太困,感觉自己御剑不太安全,就想去找小马哥撒个娇,实在不行便去找刘耀文道个歉,虽说可能没什么用。

谁料马嘉祺自己来寻我,道:“亚轩,今天早上看见你的脸色就不是很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要不待会御剑还是我带着你吧。”

我心中有些感动,就算马嘉祺肩负重任,需要公平地对每一个人好,但他总能像以前一般,第一时间注意到我的异常。

每当这时,我总是会有些自作多情地琢磨,他是不是也有些喜欢我呢?

10

脚下踩着的剑飞起来,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风吹得我睁不开眼。我闭上眼睛,下巴枕在马嘉祺瘦削的肩上。想要伴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休息一会儿。

马嘉祺身上不算很香,但却有一股独特的味道,像冬日里的一抹暖阳,闻着叫人心安了许多。不像刘耀文,整日挂着香囊,说是要勾搭小师妹,骚包得很。

然而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

呼啸的剑,肆意的风,让马嘉祺的头发疯狂拍打在我脸上,原本有些困意也清醒了。我自知这怪不得马嘉祺,但还是生出些报复的坏心思。

我伸出手搂住他的腰,明显感受到他的背立马绷直僵硬起来。他微微侧过头,我只眯着眼睛假装睡着,却怎么也压不下勾起的嘴角。

11

御剑飞行速度快得很,没一会儿就到了山下,我恹恹地从小马哥剑上下来,止不住的哈欠让我眼中饱含泪水。

大家布置好陷阱埋伏好之后,便开始等天黑了妖怪出没。小马哥下山之前派人和山民们接触过情况,这一带妖怪们活动最为频繁,应该是他们的老巢了。

左右都要等天黑,何必起这么早?小马哥说是要做好完全的准备。他总是这样完美主义,我默默腹诽。

即便有些时候对他的决策并不很满意,但也丝毫不曾影响他在我心里的地位。

我总觉得这样干等着太傻,便趁无人注意,找了个草丛,枕着胳膊,舒舒服服地躺在里头睡了。

我似乎做了个恶梦,梦里有只妖在追着我,小马哥拔剑要救我,却被妖给抓住了。我像疯了一般地舞剑,却怎么也是徒劳。

我吓得一激灵,当下就从草丛里坐了起来,抬头看见小马哥,正一脸慌张的神色。

我心说不好,不会给我的梦实现了吧,低头看了看我没被啥绳子捆住,也就放下心来。不料抬头视线刚好和小马哥对上,我看到他脸上紧张的表情一下子就缓和了。

“亚轩,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马嘉祺向我走过来,那张脸突然靠近,我的心脏立马怦怦跳了起来。

“啊,我太困了,所以在这草丛里休息一会。”我如实回答,现在心跳得厉害,实在没办法分出些精力去编一个谎话了,大不了挨他一顿训。

他倒也没骂我,只是一脸冷酷地把我扶起来:“下次去哪了记得和我说,别让我担心了。”

我跟着他的动作站起来,露出招牌笑容:“知道了小马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马嘉祺下意识就要反驳我,我借力用手臂环住他的肩,他看我还要抬头。

他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

12

刚才休息了会,我现在精神很好,跟着大部队一起埋伏,一直蹲到了下午,太阳都快要落山了,我连妖怪的影子也没见着。

大家都在认真埋伏,没有人说话,安静到能听到风吹过树叶落下的声音。

我实在闲得无聊,便给刘耀文使眼色,他却翻了个白眼还回来。我想起昨天晚上我在小马哥面前卖了他,也没给他个解释,他现在肯定还在生气。我默默叹了口气。

刘耀文突然朝我扭过头,我刚要疑惑,便听见他张嘴大喊:“宋亚轩身后!”

我还没来得及转身,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霎时间吹过一阵阴风,天立马暗了下来。

妖倾巢而出。

13

周围的人立马抽出了剑,开始与妖大战三百回合。

一只黑乎乎的手指摸上了我的下巴,声音黏乎乎的在我耳边吹气。我顾不上脖子上的疼,只恶心得要吐。

我反手去摸腰间的剑,手腕却被它黑色的爪子按住,动弹不得。

我吓得大叫:“刘耀文!刘耀文!”我心说生死关头,刘耀文不至于还与我置气,余光却瞥到他与一个妖怪打得不可开交。

完蛋了,他自身都难保,怎么抽出力气来救我?

可是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我瞪着昏暗的天空,努力用脚蹭着地面,想要翻过身来,却被死死按着,像一条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

我不会就这样死了吧?那这辈子也活得太孬了。我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马嘉祺。如果这次我还能活着回去,那我一定…

“一定什么?”黏乎乎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妖竟然能窥探到人的心思!

我一惊,突然手上的压力消失了。我立马抓紧机会起身,回头一看,马嘉祺红了眼睛,与那妖怪厮打起来。

我又想起上午那个梦,开始慌张地拔剑。

那妖怪与小马哥打得热火朝天,难分伯仲,我看准机会将剑丢了出去。

正中靶心。

还好,没让恶梦变成现实。

解决完这妖怪,再环顾了一下四周,混战也都结束得差不多了。从站着的人来看,很明显这场战争我们赢了。

马嘉祺收了剑向我走来,体贴地去看我脖子上的伤,声音有些颤抖地开了口:“疼不疼?”

我盯着他腥红的眼,脑中又回响起了那妖怪恶心的声音:

一定什么?

14

马嘉祺安排完门下弟子将受伤人员送到医馆后,拿了绷带给我包扎脖子。脖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扭头都不太利索。刘耀文看见我这副模样,嘎嘎直乐,我自觉理亏,不去和他计较。

妖怪的老巢已经被我们端了,剩下的也只是普通的小妖,第二天只需安排些不曾受伤的弟子即可。

我跟着马嘉祺回到休息的客栈,里面已经来了些从医馆送回来的伤残,我笑着冲他们打招呼。

来到房间里,我刚关上门,马嘉祺突然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浑身一激灵,立马弹开了:“干嘛?”

“不好意思亚轩,刚刚在外面不是很方便,我想看看你身上还有别的伤处吗?”马嘉祺的声音清清凉凉地传入耳中。

…是怎么个看法?

“没事了马哥,你别担心了。”我用力甩了甩脑袋,企图把那些邪念都甩出去。

15

马嘉祺坐在床边开始看公文,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的公文要看的。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又是哪个爱打小报告的师兄列齐了其他人的“罪行”。

整日搞内讧,害得我的小马这么辛苦繁忙,明明都是些无所谓的小事。我抬手捋了捋他耳边的碎发,他抬起头冲我笑了一下。

我捏了捏他的耳垂,豆腐不吃白不吃。

马嘉祺今日起得很早又耗费了精力,又或许是这小报告写得太过无趣,他看了没一会就趴在桌子上小憩了。

我凑过去仔仔细细看着他,用手指碰了碰他像蝴蝶翅膀一样微微颤动的睫毛。

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心怀不轨的,我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以前会在他睡着的时候给他画大花脸恶作剧,想要看到他暴跳如雷的模样发笑,现在却只想靠近他,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一定什么?

一定什么?

一定什么?

这四个字如同魔音一般缭绕在我的心头,我鬼迷心窍地鼓足了勇气,将手撑在桌子上,低下头,在他耳边亲了一下,然后逃难似的迅速远离,心脏就快要跳出嗓子眼。

其实也说不上亲,顶多是用嘴唇蹭了一下他耳边的皮肤。但仅仅是这样的触碰,便让我的后背如同被八月正午的烈日灼烤着一般发烫。

我贪婪地盯着马嘉祺,用目光勾勒着他的轮廓,仿佛这是唯一能让我降火的清凉剂。

然后我看着马嘉祺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马嘉祺大骗子!居然装睡!

我僵硬地扭动脖子,像个战场上的逃兵一般,狼狈地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16

我跑到客栈的大厅里,正好撞上四处乱晃的刘耀文。他看到我这副滑稽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原本就羞得满脸通红,加上一路小跑过来,又被刘耀文笑得有些恼怒,感觉有两团火云,将我全身烧得滚烫。

刘耀文见我红了脸,更来劲了:“你的脸怎么像猴屁股一样?”

我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小屁孩。”

他立马不服气地争辩:“我怎么就不懂了?况且你比我大多少,你才是小屁孩!”

我没心思和他吵,便敷衍地应和他:“对对对,是是是。”

刘耀文显然没想到我是这个态度,他愣愣地问:“宋亚轩,你怎么了?不会被妖怪夺舍了吧?”

“我呸!尽说不吉利的话,快呸呸呸。”

“呸呸呸!”他也学着我的模样呸了起来,然后又忍不住好奇:“你是不是…”

我心里开始打鼓。

“偷喝酒了!”

我翻了个白眼,是什么让我觉得刘耀文这个骚包臭屁对感情一窍不通的小屁孩能瞧出我的异样来。

刘耀文得意地笑起来:“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你快求求我,我给你保密不告诉小马哥!”

我心里烦躁,背过身去不想和他吵嘴,却看见马嘉祺朝我这边走来。我还没想好该做出什么反应,他却瞥了我一眼便匆匆跑开了。

17

我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发现马嘉祺并不在。顿时浑身放松下来,躺在床上没一会便睡着了。

第二天睡得昏昏沉沉地被马嘉祺叫醒,我醒来精神不是很好。但我和马嘉祺都在尽量避免提起昨晚那件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情,都没太在意。

马嘉祺拿了些吃的让我垫垫肚子,说我一觉睡到下午别把身体饿坏了。

我听了这话一惊,起身去掀了窗帘,看见太阳都落到半山腰了,念念道我怎么这么能睡。

马嘉祺把我按回去,让我不要在意,先吃些东西要紧。

我看着他还是那副温柔的模样,心揪了一下,伸出手臂揽他入怀。他身材瘦瘦小小的,我已经能完全环住他了。

他僵了一下,也抱住我,顺势摸了摸我的头,我僵硬地把头埋到他颈肩处。

“亚轩,很棒。”

什么?睡到下午很棒吗?“小马哥你又嘲笑我。”我声音闷闷地和他撒娇。

我听到他轻轻笑了一下:“没有,你真的很棒。”说罢像往常那样摸了摸我的脸。

“宋亚轩,你是猪啊!我今天喊你第三回了…”门突然被打开,门外的人笑得一脸尴尬。

马嘉祺迅速挣脱了我的怀抱,我恨恨地咬牙。

刘!耀!文!

18

回到山上休息了几日,我的伤势便好得差不多了。除妖大赛的成绩也开始总结,依次分发奖励了。我本不想来,奈何马嘉祺千叮咛万嘱咐我务必到场,便和刘耀文一起来了。

刘耀文异常激动,倒也带动了群众的情绪,起到了捧场的作用。马嘉祺在台上看到反响如此热烈,主持得也越发来劲。我看着他们俩这副打了鸡血的模样,本想发笑,却也没来由地被带动着热血了起来。

刘耀文上台领奖的时候,差点没把父老乡亲说了个遍,我默默笑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点到前三名的时候还没有我,我便也不抱希望,打算拉了刘耀文悄悄跑掉,他却非要瞧了锁魂珠再走。我叹了口气,便也随着他去了。

“宋亚轩!”

我还在跑神思考今天晚上吃些什么,突如其来的点名吓得我一哆嗦。回过神来周围的人目光都投向我,刘耀文推了我一把,咬牙切齿道:“上台领奖啊。”

我往台上看去,正好对上马嘉祺的目光。

马嘉祺把锁魂珠递到我手中时,我才知道我那日杀的是妖王。

难怪能读人心思。

“请发表你的获奖感言。”马嘉祺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我。

我回望他,然后看着手中的锁魂珠说:“谢谢大家,宋亚轩很棒!”

台下适时响起一阵欢呼。

亚轩,很棒。

19

刘耀文看我拿了第一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气得牙痒痒,拿着自己得的安慰奖——几颗灵丹恨恨地走了。

我其实不太在意这灵珠,本想逗逗刘耀文便送给他,但这毕竟是小马哥给我的东西,还是不舍得随意送了人,便将它放入荷包中,整日贴身携带。

这灵珠神奇得很,好几回我看见它闪光,叫了马嘉祺来看的时候却又怎么都不亮了,害得马嘉祺总说我像没长大的小孩,顽皮得很。我实在冤枉。

只是近来精神总是不大好,练功也时常打瞌睡。明明晚上睡得很早,却总是睡不够,早上起来还是哈欠连天。

小马哥担心我是不是病了,山上的大夫给我看了说有异样,却不说怎么能治好,急得小马哥立马下了山去给我请好大夫,花了大价钱的白大褂却连异样都看不出来了。

我看马嘉祺眼眶泛红,安慰他道:“我没事的小马哥,多睡会儿就好了。”他看着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又沉沉地睡过去。

梦里听到师父闭关前说我天生神力,我嗤笑,从小到大,除了这除妖大赛拿了个第一,我真的没看出来我哪里神力。师兄弟的练功考核里也从来没有名列前茅过。有时候我都会想,这老头是不是老眼昏花了看走了眼。

然后画面一转,便看到了我刚入师门那会遇见的马嘉祺。很熟悉又很陌生,说不上来的感觉。我露出牙,他却不对我笑,凶巴巴地喊道:“快练功!”

我从来没见过马嘉祺这副模样,哪怕是在梦里,我也被吓到了,一点不敢懈怠地开始修炼。

可是任我怎么努力,也使不出一点力气。马嘉祺板着副脸,我吓呆了,脑子里只剩下小时候我请教他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招式。

我不受控制地照着练了起来,耳旁响起了好多人的声音,嘈杂地叫着我的名字。

好吵。

我的额头上不断沁出汗滴,身体却冷得发抖。

最后,我看见马嘉祺。他随意的躺在床上,声音一如往常,却意外地有些魅惑:“亚轩,要一起双修吗?”他紫葡萄般的眼睛脉脉地看着我,连上挑的眼角都透露着几分不可言说的风情。

我想我是走火入魔了。

20

我沉沉昏睡过去。

待我醒来,整个人像是在水里游过泳一般,浑身被汗打湿。

嗓子干得有些发疼,我下床找水喝,抬眼发现房间里面乱得像是刚刚被强盗打劫过,只有我刚刚睡的床是唯一一块好地方。

我心下琢磨有些不对劲,刘耀文突然进来了。

紧接着是一群师兄弟。

我有些发愣:“怎么了大家?我没什么大碍,不必担心我。”

刘耀文还是低垂着脸,我抬手去拍他的肩,却意外摸到他滴下的泪水。

我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打趣他的好机会:“怎么,担心我都哭了?”

他眼眶红红地看着我,呜咽着道:“小马哥…”

我吓得手里的水打翻到地上,立马接过话问他马哥怎么了。

“马哥没了…”他说完这句话,似乎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了声。

我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不信邪地去摇刘耀文的肩膀:“不可能,你别胡说。你别骗我了,马嘉祺到底去哪了?”

刘耀文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

我被他哭得心直往下坠,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旁边的师兄弟们立马围过来想要扶我,我抬头看着他们,有些无助地问:“马嘉祺呢?马嘉祺呢?”

那位平日里最爱打小报告的师兄站出来,他似乎不忍看我这副表情,撇开眼神道:“刚刚你练功走火入魔,真气在房间里四处乱窜,没人敢靠近。马师兄受了你一掌,才点了你的穴;然后他怕你真气流失过多,给你传送了好多真气,还叫我们去给你叫大夫。我们回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僵了…你也知道雪峰山气候寒冷,没有真气庇体待一刻都很艰难,山上又很少备那些厚重衣服,尽数拿给刚入门的弟子们了。更何况马师兄本来也就受了伤…”

原来人是这么容易就会死的,怪不得没有天生神力的人也都要来修仙。

那师兄还在喋喋不休,我什么都听不进去。心坠到谷底,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21

我又想起那偶然闪光的灵珠,那缭绕在心上的四个字,那说不出症状的大夫,还有那几日莫名其妙地嗜睡…我好好的练功怎么会走火入魔?我怎么忘了,我杀的那个是妖王?哪会那么容易死了?我从来没有过天生神力,也从来没信过,为什么独独那一回却深信不疑?

我是被妖魂附了体。

我仔细端详着锁魂珠,原本是马嘉祺送给我、被我视若珍宝、整日贴身携带的东西,竟叫这妖怪的魂魄藏了身。

外面的师兄弟们商量着给马嘉祺举办什么样的葬礼,由谁来接手马嘉祺的工作,我听得脑袋疼,躺倒在这房间里唯一一块完好的地方,随手将那灵珠扔开。

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了之后看见堆在桌上如山高的公文,没有征兆地哭了起来。

眼泪顺着脸颊流到耳边,打湿了整个枕头,却再也没有人来问我有没有事了。

22

我整日躺在床上,饭也不吃,功也不练,似乎是想死却又不敢死。马嘉祺用他的命换了我的命,所以我不会死,但我也不会好好地活。

听说师父出关了,哭着说又失去了一个心爱的弟子,然后又闭关去了。老家伙从来只会马后炮,危难时刻他从来不在。

外面那些人没空管我。听到他们说要将他的尸体火化了,我才从床上坐起来,惊觉我还没见他最后一面。

刘耀文数落我不像个人样。现在也轮得到他数落我了,可是我根本没办法反驳。他也不忍看我这副模样,问我还记不记得锁魂珠的那个传说。

什么传说?

“据说锁魂珠可以在人将死之际将人的灵魂锁在灵珠内,只要活着的人将其肉体放入雪峰派的秘阁顶窖之中用法力保存一年,肉身能够重塑,灵魂和肉身能够重新结合在一起。”

我立马弹起来,开始在像战区一样的房间里寻找那个曾经视若珍宝、刚刚随手扔掉的锁魂珠。

23

我在雪峰派的秘阁顶窖里守了马嘉祺一年,开始的几天只是因为思念,后来仿佛成了一种习惯,连我自己都没想过可以坚持下来。

每日上午去见见他,用法力给他的肉体存存些真气,下午下山晃悠晃悠,戴着锁魂珠寻找马嘉祺的魂魄,顺便凭着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帮人除些小妖,赚些酒钱过日子。

雪峰派的大门已经一年没有迈进过了,我只是个挂着名的闲人。门派里当初与我玩得比较好的几个除了刘耀文也没有在联系的了。这样也好,我乐得清闲。

刘耀文最近一次竞选成功了,也坐到了马嘉祺当初的位置。他给我飞鸽传喜讯,我其实不太能理解他费这么大力气做这么麻烦的事干什么,马嘉祺当初有多累他也不是不知道。想了想,人各有志,还是回了一句恭喜。

最近天气有些转凉,我预备多除些妖买件厚衣服过冬。说来也怪,自从马嘉祺给我输了他的真气之后,我们俩都失去了用真气御寒的能力。或许是真气脉络紊乱了。真是好笑,修炼到最后居然还是和当初一般无二。

刘耀文时常给我飞鸽传书:

“师父出关了。”

可是我看见那老头子就心烦:

“关我屁事。”

“师父云游去了。”

“关我屁事。”

这么一来二去刘耀文便也不怎么与我联系,我也懒得敷衍他。最近的一条消息是:

“师父除妖时遇害身亡了。”

“关我屁…”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么说还是太过大逆不道。老头一生都与妖怪有着解不开的羁绊,这或许就是他最好的结局。

“节哀顺变。”

24

用法力给马嘉祺的肉体输了一年的真气,现在不需要再输真气也能永久保存住了。三百六十五天从未间断过,这副身体保存得很好,若不是我时常摸到他冰凉的手指,真的会以为我的小马只是睡着了。

我查了许多古籍,终于知道这锁魂珠在遇到魂魄的时候会闪光。难怪被妖魂附体的那时候时不常在闪。

书上还说人死之后魂魄会回到他生前最留恋的地方,那我的小马,灵魂是不是会在雪峰派附近游荡呢?这里有他一直以来的责任,有他敬重的师父,有他的师兄弟们,有他还有我。

所以我要快些找到他,不让他在外面当一个孤魂野鬼。

也不让我自己孤独。

今日的太阳难得很温暖,晒得我有些犯困。我随意找了个舒服的草丛,躺在里面睡了一觉。

梦里,我看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过来找我讨水喝。

我笑了笑,将碗砸到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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